阁楼

“姐姐，你点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这么老的曲子？” 

 

姚中在播放器里选中原唱，叹息着推过一杯酒。

 

 

 

“恩，老歌听着有味道” 

 

季舒把这杯「心不在焉」推来推去，没有尝一尝的心思。

 

 

 

“都有女朋友了，怎么还老来啊？” 

 

“哎……” 

 

 

总不能说，我见不到她吧。

 

 

 

“她对你不好？” 

 

“特别好” 

 

 

 

“她缺点多？” 

 

“她没缺点！” 

 

“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 

季舒说到情急之处，甚至感到生气。

 

这么一个完美的对象给了自己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…… 

 

 

 

“就是，她太好了，我不知道怎么拥有她。” 

 

“那说明她就不属于你” 

 

 

 

“怎么讲？” 

 

“你看天上的月亮美好吧，我说它是你的，你敢信吗？ 

所有人都看得到它，所有人都能赞叹它的美，但是从没有人真正拥有过它。” 

 

 

 

 

「你去想一想，你去看一看，月亮代表我的心」

 

 

 

 

季舒听着歌，品着姚中的话，把「心不在焉」一饮而尽。

 

 

 

是啊，我没办法真正拥有肖畅。

 

那肖畅呢，有想过是否真的拥有过我吗？如果不能拥有，她会着急吗？会害怕吗？

 

还是说，优秀的人真的有恃无恐，她知道没了自己，也会有更好的人…… 

 

 

 

季舒心里一阵委屈—— 

 

“月亮自己说她是我的！！为什么不属于我……她就是……她就是没办法下来而已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 

“真的下不来？那为什么要与月亮相爱呢？” 

 

“唔……我没说跟月亮相爱……是你说的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又出现在湖面上的时候，季舒是心累的。

 

 

 

像个存档的游戏，你上次打到了这里下线，这次又要从这里开始。

 

 

 

虽然逻辑没有任何不对，但是湖面图书馆场景的梦境，这是第三次了。

 

而前两次的过程，都说不上是愉快的。

 

 

 

——似乎，从旋转塔楼开始，梦境们都不是特别愉快。 

 

 

 

第四宫就一直被封锁在倒错空间里…… 

 

第五宫就透心凉……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F」 

 

不知不觉，已经第六宫了。

 

 

九宫全部打通，是不是，就再也不会见到肖畅了……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这次的场景里，只有季舒一个人。

 

 

肖畅没有陪着她，或者说，有27个肖畅陪着她。 

 

 

每一个都近在咫尺。

 

 

 

 

一开始见到这个场景，季舒是毛骨悚然的。

 

悬停在湖面上方，全然由镜子组成的魔方缓慢旋转，不时地反射太阳光，非常刺眼。

 

 

 

 

而霎时间，魔方分解。

 

 

 

6个大面，每一面各由9小面镜子组成。 

 

 

一整个魔方分散下来，共有54面小镜子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其中显示肖畅模样的27面，错落有致地包围着季舒。 

 

 

 

这种感觉，仿佛你只身走进一大片无人的森林，行至林木茂盛的地方，突然，每一棵树都变成了一面镜子。

 

每一面镜子里，都有一个你爱人的模样！

 

 

 

 

之所以毛骨悚然，是因为，每一面镜子，都是，活的。

 

 

 

 

活到仿佛有27个肖畅，站在镜子面前，摆出格式的造型和表情，并事实变化。 

 

 

 

有的在笑，有的面无表情，有的在生气，有的在思考。

 

 

如果你看她，她也会看你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镜子中明明是最亲爱的人，可你就是不敢接近。

 

 

这种感觉，太可怕了！

 

 

 

 

「别怕宝贝，我陪着你呢，我在你身边啊」

 

季舒身后一面镜子里的肖畅，突然开口说话了。

 

 

 

季舒一个激灵，战战兢兢回头看。

 

 

 

镜子里的肖畅笑得攻气十足，一看就知道取向和属性的那种。

 

 

原本季舒最喜欢这样的肖畅，可此时此刻的气氛，肖畅越是笑，越是诡异到了极点。

 

 

 

「别怕，宝贝我这不是在吗？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假的，可是我不会伤害你，好不好？」

 

 

 

 

！！！！！季舒不寒而栗…… 

 

 

镜子里的肖畅……知道自己在想什么？？？ 

 

 

 

 

「亲爱的，我能猜到你的心也没关系，我陪着你，帮你，我们一起走出这一宫，好不好？」

 

 

另一面镜子，耐心而温柔地安慰着季舒。

 

 

 

 

季舒有那么一瞬间，想原地蹲下，抱住自己的膝盖。放声大哭。

 

 

可是，没有任何一个方向让她觉得安全。

 

肖畅的声音，频繁地从背后的方向传来，她没办法安心。

 

她被27个爱人包围，但是安全感为零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肖畅小心地踏着水下的石阶，反复转身看着镜子里不同的季舒。

 

 

 

开朗的，温柔的，明媚的，乐观的。

 

愁绪的，愤怒的，哭泣的，不安的。

 

 

 

 

选一个吗？

 

 

肖畅看不到电池进度，只能盲猜。

 

 

 

通常，恋爱是6个人一起谈的—— 

 

自己，自己以为的自己，对方以为的自己。

对方，自己以为的对方，对方以为的对方。

 

 

 

而眼前有27个季舒…… 

 

 

 

大概率是好坏各半，再搭配几个中性的特征。

 

中性特征就比如，是遵循原则的，在对自己有利的决策上，就是正面属性，做不利的决策，又变为负面属性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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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度确实有，不过显而易见的错误选项，是可以轻松排除的。

 

 

 

比如，眼前这个喜笑颜开，完全正面的季舒。

 

 

 

「肖同学，姐姐希望，你伤心难过，有困难不知道和谁说的时候，永远能第一时间想到我。我永远做你的情绪垃圾桶！」

 

镜子里的季舒说完，对着肖畅敞开双臂，做拥抱状。

 

肖畅微笑，对着这面镜子摇头。

 

 

 

一瞬间，镜子消失。

 

 

连同着镜子里那个美好到不真实的季舒，一并消失。

 

 

 

 

选对了，看来题干看对了。

 

 

肖畅却皱了皱眉，这种做题方式是对的，但却是低效的—— 

 

 

随着错误选项排除得越来越多，剩下的迷惑选项只会越来越难以决断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而季舒的区域内，她慌不择路地对着「满脸堆笑」，和「一派温柔」的肖畅摇头之后，也误打误撞排除了两个错误选项。

 

 

只不过，她看到的下一面镜子，竟然向她提问？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姐姐，如果你的生活里，出现了一位很好的女生，和一位适合结婚的男生，你该怎么取舍？」

 

 

 

季舒双手冰凉，嘴唇也是冰凉的，她看着镜子中略带严肃的肖畅，感觉到自己上下牙齿相互碰撞，发出了规律的声响。

 

 

 

“我……” 

 

「恩？」

 

 

 

镜子里的肖畅有恃无恐，歪头笑着看季舒。

马尾随之摆动出了一个弧度，美好到，季舒竟然想抱着这样的肖畅，轻轻咬一口。

 

 

 

应该是糯糯的口感吧…… 

 

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团子…… 

 

可可爱爱的，漂漂亮亮的，自己的，小姑娘…… 

 

 

 

 

「姐姐？」

 

“啊？……哦哦！！” 

 

 

 

季舒一瞬间又放松下来笑，竟然晃神？

 

 

 

“如果我现实一点，渣一点，可能都不拒绝吧。 

 

肖同学离我那么远，姑娘又不急着结婚，而那位男生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「姐姐，拒绝她们，是你本该为我做到的。」

 

 

“等一下，我不是这个意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 

没等季舒说完，这面镜子，连同镜子里的肖畅，在季舒眼前消失了。

 

 

季舒紧张的双手握拳，怔怔然看着消失的镜子。屏住了呼吸…… 

 

 

那面镜子没有回来，它消失了…… 

 

 

 

 

“所以……没错的对吧……我排除了错误选项？” 

“对的对的，前两个也是这样，消失了就排除了” 

“我只需要继续，在剩下的选项中选出真正的肖畅就好了” 

“别紧张，别慌，可以做到的……” 

 

 

 

季舒内心濒临坍塌。

 

她有轻微的呼吸过度症状，又对自己每一个排除掉的选项没有十足的把握。

 

 

 

 

和肖畅一起闯关久了，被大神带着飞的感觉，让她失去了单独做题的能力。

 

 

莫名地，季舒总觉得这次的选项关乎生死…… 

 

 

这么严重吗？

 

 

恐怕……是的！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肖同学，你越来越喜欢对我发脾气了，你一点也不温柔~」 

 

「肖同学，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，不好意思跟我开口？如果真有，就直接告诉我~」 

 

 

 

肖畅托着下巴，分出一根修长的手指，轻轻敲打着自己的下唇。

 

 

 

眼前这两个选项，一定有一个是错的。

 

因为我们的爱人，是唯一的。所以不存在两个选项都正确的情况。

 

 

 

而肖畅左顾右盼，看了看剩余的镜子—— 

 

是的，很可能这两面镜子中的一个，就是最后的正确答案！

 

 

 

 

爱人并不可能是实时完美的，她会有一些可爱的小脾气，小嗔怪。

 

 

看起来是在指责自己，其实，恰恰是爱着自己的表现。

 

 

哪怕有时候，这些表现不那么容易，被立刻接受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肖畅原本想先去看其他选项，再回来细品的。

 

结果刚一转身，湖水直接腌到了半腰！！！！

 

 

 

 

 

季舒听着真实的水声，眼睁睁看着水越来越高，哭都不敢哭。

 

 

 

她不会游泳！这种时候根本不能指望肖畅来救自己。

 

梦里，她除了旋转塔楼，感受到了肖畅隔着镜子的温度，没有任何机会，能触碰到肖畅！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肖畅伸手搅弄了一下湖水，看到了波纹之下的半个镜子。

 

 

 

果然，每一面镜子的下半截，都出现了电池进度。

 

 

 

 

自己的充到了一半，还算不错。

 

 

如此一来，水的高度，难道是时间？

 

 

 

 

溺亡倒计时？

 

 

 

 

 

肖畅抬头，猛然发现，季舒那边，所有的镜子都消失了…… 

 

 

 

 

季舒一个人，站在一大片湖水中央。

 

她不敢动，稍微抬脚，水的浮力就会把她轻微掀翻！

 

 

 

她只能伸出双臂，勉强在湖水中保持平衡与镇定。

 

 

 

 

一瞬间，肖畅眼底的光尽数熄灭了。

 

 

 

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—— 

 

 

 

季舒亲手，把「正确」的肖畅，排除了……